那些美玉学姐在提醒我们的职教现状

因“嚣张查寝”而被全国人民所熟知的黑龙江职业学院女生学工部负责人张美玉，近日有消息称其吃不下饭，疑似抑郁。

不难想象，不仅张美玉，包括其他几个“说话好使”、威风凛凛的学生干部在内，在这么大的舆论压力面前，尽管模仿的是“社会人”的步伐，还是暴露出了实质上只是个“大孩子”的脆弱一面。年轻人被社会上的第一课，印象有点深刻，连带爆出该校之前一位教师曾威胁某学生“这辈子别想走出龙职院”，一时间令该校形象“妖魔化”，被集体口诛笔伐也在意料之中。但笔者作为教育行业的一员，还是觉得事体应超越于此，不妨以此为契机，来提醒整个社会关注当下职业教育所存在的问题。

众所周知，自初中开始，职校（早期以中专、大专居多，本科是后来的事情）便是班主任善使的一把“达摩克里斯”之剑，始终悬在班级之上，恐怖氛围的营造相当出色，常被用于恐吓班上排名靠后的部分学生，读不好书就会被送去那里。对职校的所见所闻，令很多同学虽表面上不在乎，实际上也是瑟瑟发抖，但凡有一丝可能，亦宁为普通学校牛后，不为职校鸡首。家长更是觉得自家孩子进职校是辱没门楣，面上无光，羞于对外启齿。一些职校的管理者也坦言，职业教育的作用是“多一所学校，少一座监狱”，这可能是很多人心中较为贴切的表述。令人遗憾的是，这一价值观，从当初的孩子们，到如今的孩子们自己成为了父母，似乎还是有相当大的受众。即便这一二十年来沧海桑田，社会发展进步空前，很多行业的普通技工一员难求，工资水准远超当地平均线，仍然未能改变这一陈旧理念，这不禁令人对职业教育现状与将来产生一丝担忧。

有研究表明，受适龄人口递减、社会对教育预期提升、中职升学通道不畅、分流手段以学科考试为主，将低分学生作为兜底分流进入职业学校，使得“重普轻职”观念根深蒂固。加之通往中高本职业教育的学习通道狭窄、一些地区由于教育投入不足使得中职办学条件较差等多种原因影响，中职教育吸引力仍然不足。实际上从2010年开始，全国中职教育在校生规模逐年下降，尚未达到《教育规划纲要》的预期目标。同时，虽然我国职业教育经费总投入和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持续增长，但是2010年开始，中职和高职教育经费占教育总经费的比重呈现持续下滑趋势。而比较中职与普高的国家财政性教育经费投入，差距呈现逐年拉大态势。令人稍感意外的还有，职业学校特别是中职学校教师缺编严重。职业院校由于专业和实习需要，应当编配比普通高校更多的教师，然而实际上教师编制却明显少于普通高校。这使得职校专任教师总量不足，生师比不达标，学生本来就“难管”，管理起来的难度也就不难想象，这也是“查寝天团”、美玉学姐等学生干部“嚣张”的一部分原因之所在。

联想一段时间以来，某些地市普通到环卫处、街道社区干事的事业编，都会吸引一堆博士、硕士扎堆去报考的新闻；对比一些行业即便肯出高薪，也长期难招普通技术工人的现状，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分野当中存在的问题，必须要得到正视与纠偏。各地政府应响应号召，从支撑经济社会发展和满足现代化建设对多样化人才的需求出发，全面核查职业学校基本办学条件，优化职业学校布局，结合实际，加大投入。引导办学主体坚持育人为本，促进每个学生主动地、生动活泼地发展，尊重教育规律和学生身心发展规律，为每个学生提供适合的教育，改革创新，发展多样化职业教育，来提高职业教育的吸引力。从这个角度去看，美玉同学给我们提醒的正当时，要求众人叫一声“学姐好”似乎不过分。

（作者系上海高校教师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