郝景芳今年38岁了,当一名科学家是她人生前20年的追求。但在她21岁,她发现在面对重大的科学问题时,自己欠缺直觉和分析能力,颇有主见的她做出了判断“我当不了科学家了”。
得出结论很简单,但要接受结论却是漫长且痛苦的,对于未来,郝景芳当时想的是“剩下随便干点啥吧”。
很长时间内,痛苦、迷茫包围着郝景芳,在那些难以与自己和解的日子里,她开始写作,“迷茫十年,就写了十年小说”。
就在写小说的第十个年头2016年,她创作的科幻小说《北京折叠》,拿下了第74届雨果奖最佳中短篇小说。
“随便干点啥”的郝景芳一举成名,如今的她身上有着多重身份:经济学家、科幻作家,此外还是童行书院的创始人。
种种身份之外,郝景芳还是两个孩子的妈妈。有次女儿说,“左搂一个,右搂一个。妈妈,你好幸福。”
该如何接受无法实现梦想的失落?郝景芳说:“我的生活,没有其它经验,比这更开心。”
郝景芳与女儿
“在荒芜的山顶上,有人听懂我的话”
“我的人生要怎么过?”
小学时候的郝景芳就在思考这个问题。
对人生目标的寻找,郝景芳第一次是在《十万个为什么》里找到的模糊答案。
九岁的她在书中读到了关于宇宙的描写,宇宙里有一种奇特的星星:“中子星上面每一立方厘米物质,都需要一万艘万吨巨轮才能推动。”她用目瞪口呆、晕眩形容那个时刻。
在郝景芳人生的第二个九岁,一个叫薛定谔的奥地利物理学家走入她的世界。
薛定谔懂六国语言,曾经把《荷马史诗》从古希腊语翻译成德语,他在39岁发表的薛定谔方程入列世界十大伟大公式之一,他写的一本小册子《生命是什么》直接影响到克里克发现DNA。
薛定谔从此成为郝景芳人生最大的偶像,“成为科学家”成为她未来人生的追求。
也是在这一年,她的作品获得第四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,一起得奖的有郭敬明和颜歌。
郝景芳
从小到大,郝景芳就是那种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高考前,别人还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她已经获得保送北大中文系资格。对于“成为科学家”的执着以及对薛定谔的崇拜,她选择了清华大学物理系。
上大学前,郝景芳无论在什么学校,考试永远都是第一,学习在她看来从不是一件难事,“这有什么学不会呢?”
但是进到清华之后,第一不再属于她,甚至大一、大二的课程,对于她来说有些“吃力”,直到大三才好一些,但距离在科学研究上做出重大突破的状态还差很远。用郝景芳的话说就是,混事还行,想要做出杰出的发现是不可能来,她不甘心在科学界一辈子就混事。
郝景芳开始感觉到累了,在此之前,她从没有这种感觉。
“一百个前沿物理的科学之谜,我觉得我至少能够做出一些突破。但我的思维方式很散,脑子里面想想想,往纸上落就一片空白。后来我意识到,我离心目中那些很厉害的人好远,那种非常大的距离感,让我感觉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到那里。”
22岁的郝景芳意识到,自己恐怕永远也赶不上偶像衣服的一角,也无法成为科学家,“很痛苦,唯一的一次真正的迷茫”。
没有人能确切理解这种内心的情绪,这让她愈感孤独。她把自己在大学寝室的自问自答写成《山中问答》,期盼“在荒芜的山顶上,有人听懂我的话”。
郝景芳
“谁说我不是在拥抱我心里那个小孩”
在期盼有人听懂自己的同时,21岁的郝景芳也在努力去了解世界,通过自己的方式摆脱孤独。
2005年,大三的郝景芳前往甘肃武威黄羊川支教,陪伴她的是一群初中孩子。在那里,她的一日三餐都是土豆,从未出过远门的孩子们总是围着“城里来的老师”,问题都是诸如“北京是什么样的?”之类的,她大多数时候不知该如何回答。
这段经历也一直影响着她,博士毕业之后的郝景芳进入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做政策研究。这是一家公募型基金会。
工作的五年间,郝景芳接触到了从孕妇到婴幼儿,到山村幼儿园、小学阶段的营养餐,再到职校学生的培养的各种公益机构和组织。2017年,郝景芳创立童行书院,针对3-12岁的儿童,提供系统性的通识教育课程。
此前的支教和工作经历,也让郝景芳的童行书院特别强调公益的可持续性,“虽然做的事情改变不了全国人,但我至少可以做一些我觉得对的事,我想让农村的孩子看到不同的人生,哪怕我只能影响一小部分人。”
如今,童行书院已经创办五周年。她告诉凤凰网,“在乡村,可能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孩子,相信能够靠努力获得更好的人生。甚至一半以上的孩子觉得努力没有意义,生命之光很早就已经熄灭。”
童行书院驻站老师见面会
童行书院乡村支教的某所小学,支教老师注意到几个“奇怪”的孩子。一个是小男孩,他总是揪女孩的辫子,把别人的铅笔盒弄坏,故意惹老师生气,同学们都不喜欢他。
老师一句一句教小男孩怎么跟同学对话,找他谈心。熟悉后,老师问,你为什么破坏同学的东西?小男孩说,“我想有朋友。”
另一个是小女孩,老师觉得她有点自闭,了解后得知,她父母离异后母亲改嫁。说最多的一句话是,“我的妈妈不要我了。”
郝景芳曾在微信公众号写道,“每每讲到一个山村孩子的孤独和需要帮助,我就破防,哭得不能自已。当我悲伤不能自已,谁说我不是在拥抱我心里那个小孩。”她不想让那道光过早的熄灭,她想让他们未来有尊严地活。
童行书院乡村支教的大部分课程都是素质教育,开设书法、画画课程,支教老师要和学生们交朋友,融入到学生日常的生活,从一点一滴的小事上让孩子发生改变。在郝景芳看来,“只要陪伴他们、关爱他们,一切都会改变。”
童行书院团队参与童行书院建筑设计方案座谈会
图中抱小孩者为郝景芳
一个学期后,调皮捣蛋、无视纪律的小孩,逐渐变得喜爱课堂;被妈妈抛弃的女孩将老师请回家一起过生日,她向老师袒露心扉,“我接受了爸爸有一个新女朋友。”支教结束时,孩子们会悄悄的把糖、小饼干塞到支教老师口袋里。
不过郝景芳知道,这种能带来的改变其实很有限,如果这些孩子原本基础就差,成绩不好,考上高中的几率非常低,之后就很可能会出去打工。但郝景芳还是坚持,还是不断地对这些孩子说,“你们要相信,相信自己未来可以过得很好,否则就一切都没了。”
童行学院的孩子们
图片来源于郝景芳个人微博
“你可以无视他们,但要活得他们不能无视你”
在迷茫和孤独的那些年,写作成为郝景芳对抗的方式,与孤独的相处也成为她构建科幻世界的主题。
她创作《孤独深处》这篇科幻短篇时,感觉站在了世界的边缘。“边缘”只剩她一个人。她说:“出离世界的感觉是最孤独的孤独。”
从大四开始写小说,郝景芳迷茫了四年,写了四年小说。她的半个人自传小说《生于一九八四》中写道,“......是痛苦而不是欲望,推动着你在一个个处境之间跳来跳去,直到最终安定下来。在那之前,你不知道要往哪儿走,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捉住,不知道在哪儿撞墙死掉,但你知道,不动是无论如何不成的。”
郝景芳觉得写小说跟科研不一样,“科研是脑子里面想想想,往纸上落就一片空白。写小说是我脑子里面想到什么,我就可以写下来,就很快乐。”
在郝景芳所有的作品中,最出名的一部是《北京折叠》,获世界科幻文坛最高奖—雨果奖,她也成为了亚洲首位雨果奖女性获奖者。
这些年来,越来越多的优秀女性科幻创作者也全面涌现,打破社会上惯有的只有男性才会喜爱和创作科幻的惯性思维。
郝景芳
在郝景芳看来,当下社会从法律角度对于男女平等的规定,已经有很多进步,但依旧存在很多隐形的观念上的歧视。
不过对于这些,郝景芳不想花时间去斗争,因为最好的方式就是无视它们,“不理,比每天跟他吵架要好,别理就完了”。其次就是很多隐形的男尊女卑的观念,随着一代人的逝去和新一代人的成长——逐渐消磨。
郝景芳觉得,如今年轻一代的很多女性,已经完全可以无视男生的看法。她们更在意如何活得更好,这群女性已经越来越多,已经逐渐成为社会中坚力量。“同一个房间里面做同样的事,我就比你做得好,我凭什么觉得自己不如你呢”。当代女性完全可以从自己身上看到自己的优秀,根本不用其他人承认。
“你可以无视他们,但要活得他们不能无视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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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:武俊 编辑:梁超 图片摘自网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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